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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民宿之二】《初雪》文案

同僚的無情背叛,讓閻力不但失去戰友,也差點失去性命。

他沒想到會在醫院,見到夢裡為身受重傷的他緩解痛苦的陌生女子!

她有求於他,固執地天天跑來說服他擔任她的研發測試者,

乍見他紗布下毀容的臉,她嚇得當場作噁乾嘔也不死心。

他得知,她目睹了那場奪走他十多名戰友性命的殺戮卻矢口否認在場,

明知,她執著於為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卻仍深受她吸引,即使她劃清兩人的界線、五年後再見裝作不認識他、

還想從他面前逃走,他也滿腦子該死的都只想著她!

 

初雪以為這個男人死在一場戰地殺戮中,不,他活下來了!

幫助他,是她在「目睹」那場悲劇後,唯一能為倖存者的他所做的一件事。

他看似冷酷嚴厲,其實是個溫柔寡言的好人,

就因為他好,她更無法忍受自己被他以異樣眼光看待,

為了不讓他探究追問她不可告人的「祕密」,她只能選擇逃開。

反正,她就是個膽小懦弱、只瑟縮在自己世界裡的孬種,

這樣的她,根本不能奢望一份全心全意的溫暖,不該妄想能夠長久的擁抱……

 

楔子   深刻

     

冬末,夜裡。

傾盆而下的雨勢,掩蓋過縈繞在花店內的輕音樂聲。

臨近打烊時間,一名女子來到櫃臺前,關掉音響後,便動手清理散落在櫃臺桌面與地板的花卉枝莖、葉片與紙屑,並將包裝花束所需的工具材料,一一歸位。

在這家花店工作不到兩個星期,她已經認清老闆完全不擅長維持環境整潔的事實。

她對花花草草不熟,花束包裝也一竅不通,與顧客的應對進退也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但把東西整理得井然有序,是她少數有自信做得好的事情之一。

因此,對於老闆不消半日,就能將店裡弄得一團亂的本事,她並不覺得煩擾。這樣,她就有事可做,不然連自己都覺得,老闆花錢僱用她這個員工,根本是多餘的。

整理完櫃臺,她來到展示各色花材的水桶前,彎著腰,把凌亂的鮮花也一枝枝擺整齊。

「玫瑰……洋桔梗……馬蹄蓮……香水百合……卡……斯卡?還是卡比?」

蹙起秀氣的眉,她伸手輕觸面前那姿態優雅、有諸多分枝、枝上開了許多淡紫色小小花朵的植物,一時想不起昨晚才背誦過的名詞。

「妳叫什麼名字?」她瞧著花,咬唇苦思。

生平活到現在二十七歲,才開始認識這些花──正確來說,是才開始意識到花卉的特異性──這對從小就把所有花卉視為同一種東西的她來說,現在要認清哪個是哪個,著實有些難度。

她深深覺得,動力學、積體電路學、合金配位化學,都沒這些花草複雜──

心口一突,她搖了搖頭,甩去腦中不自覺浮現的片段。

不再想的。

她已經決定了,不再想那些的……

「卡斯比亞。」(Jilo's novel 2018 5k4g4ru4xji4yji4qup3fu/3j45j03y932l4jp6)

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

沒注意到有人開門進了店裡,她陡然一怔。

那道嗓音,距離她不近不遠。

在屋外嘈雜的大雨聲中,對方低沉簡斂的話聲,居然如此清晰,比門上懸掛的風鈴還要清晰,清晰到讓她發現,在決定遺忘的過往事物中,還有如此深刻的聲音,深刻到她即使努力想遺忘,也未曾磨滅、不曾淡忘。

「這種花,叫做『卡斯比亞』。」

嗓音主人來到她身側,用他指節粗大分明、指甲修剪得平短整齊的麥色大手,指著花束,又開口說了一次。

「還有,這不是玫瑰,是康乃馨;這不是馬蹄蓮,是鬱金香。」

矜淡沉穩的低平聲線,平鋪直敘,不聞任何起伏,但她卻感覺得出來,身旁的男人,正極力隱忍某種一觸即發的情緒。

她屏住呼吸,不由自主轉身望向對方。

男人淋了雨,俐落的深色短髮與大衣上,都沾了不少雨滴。

他的身型高大得嚇人,目測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即使穿著剪裁簡單的外套與牛仔褲,也難掩衣料底下健壯挺拔的好身材。

他擁有一張純粹的東方面孔,卻沒有一般東方男子溫文無害的線條,輪廓分明、五官剛硬銳利得好似造物者特地挑了塊上好礦石,精雕細鑿而成。

然後,任何人都無法不注意到他左臉上,那一大片極度不平整的猙獰傷疤──

她知道,那不是新傷。時間無法令那種傷痕淡化多少,無論過了多久,幾乎就是她當年初見時的模樣。每回一見,總是讓她想問:傷口還疼嗎?

壓下差點問出口的衝動,她迴避了對方同樣定在她臉上的目光。

「歡迎光臨……」

男人瞪著面前那個身高僅及他胸口、看了他一眼後寧可拿頭頂小小髮漩面對他的女人。出自她口中、溫潤微顫的細嗓,很蹩腳、很笨拙地,洩漏她此時此際內心和他一樣的不平靜。

他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

在外頭停車時,他就從花店玻璃門看見了她。

當下,他整個愣住,眼皮眨也不眨,緊盯店內那道纖瘦身影,有一度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雨下得太大了,也許是他看錯了。

麗蓮說她供食宿請了一個女性員工,幫忙打理花店,但那名女員工不可能是「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不可能在這裡,在他常來的店裡。

一定是他看錯了。

他抱著這種消極的想法,卻仍是忍不住將車迅速停妥,幾乎是小跑步衝進花店。

眼前的女子,身上的淺灰色毛衣和米白色長裙外,罩了件這間花店員工專用的褐綠色圍裙,她沒聽見只要有人推拉店門就會響起的風鈴聲,安靜、專注地做著手邊的雜務。

那個女人,只要一專心做某件事,就會像這樣,感官完全與外界隔絕似的。

店內,沒看到老闆身影,她一個人,獨自收拾總是被老闆弄得一團亂的店面,清秀白皙的小臉不見半點不情願,收拾完櫃臺周圍,又到一桶桶展示鮮花前,一邊整理,一邊喃喃低語著什麼。

他走近她,發現她在認花。

市面上再常見不過的花種,她也認得有些困難。

連他一個從沒買過花的男人都曉得的玫瑰,身為女人的她,卻一點概念也無。

那個女人,除了她的專業領域,對其他事物的認知程度,幾乎等同白紙。

是她!

她的聲音、慣有的溫吞說話方式、一頭總是隨意綁成一束的微亂長髮、一旦疑惑就會不自覺蹙眉咬唇的神情,再再都證明,真的是她!

可是,她不應該在這裡。

她人應該遠在地球另一端、在那座人口簡單的偏鄉小鎮、在她的家、在那間擺放一堆精密儀器與器械零件的閣樓工作室、不然就是在能施展專業的地方,而不是在這個近年變得有點熱鬧的臨海城鎮、在這間花店裡、彆扭又生疏地說著「歡迎光臨」!

「妳在這裡工作?」

事實擺在眼前,他依然不敢置信地問。

「對……」她溫吞回答了他的提問,依然沒有抬頭。

「為什麼?」他眉峰微抽,再問。

「……」她低著頭,不再回答,還閃躲般想從他面前離開,一邊支吾說著:「抱歉、我還不懂花和包裝,我去請老闆來幫你……」

「初雪!」

被她疏離的態度,激得心火頓起,他上前,攫住她右腕,咬牙低吼她的名字。

他不是沉不住氣的人,可是,只要一面對這個女人,他向來習以為常的淡漠和嚴謹的自制力,總是瀕臨失控與瓦解,五年前如此,五年後再見面的今天也依舊如此!

這女人,五年前淡然地整理了兩人的關係,現在又急著從他面前逃走,是怎樣?

對於她的專業研發,他已經一點利用價值都沒了,所以打算當他是陌生人了,是嗎?

還有……

他垂眸,瞪著被他箝握在右掌中的纖細手腕。

微微泛涼、帶著輕顫的柔軟觸感,透過掌心傳來──是由他這隻手所「記憶」的、專屬這個女人的膚觸。

沒來由的,他覺得,胸口,有些悶。

他暗自調整吐納,卻無法控制莫名加快的心跳,快得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甩去胸中那股不知名的情緒,他將注意力放在她的纖瘦上──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

體態原本就偏瘦的她,看起來比五年前又更瘦一些。

就算穿著有點厚度的寬鬆毛衣,也沒能讓她在視覺上看起來好多少;略顯蒼白的臉頰,不但不見半點健康紅潤、還微微凹陷;原本就不太打理的長髮,當然也不可能多柔順有光澤。

他曉得她並非總是在意自己外貌是否完美的女人,但這也太誇張!

她根本沒有照顧好她自己!

而他也因為莫名其妙又該死的尊嚴與自,告訴自己不必去在乎她!

懊惱,宛如一把鈍器,在他胸膛裡翻滾、戳刺,帶來一股令人不快的悶痛感。

「請你放手,你認錯人了……」她扭手掙扎,想掙脫他的箝制。

這句話,無疑火上加油,加得他心中怒焰狂燒。

認錯人?(Jilo's novel 2018 5k4g4ru4xji4yji4qup3fu/3j45j03y932l4jp6)

這女人就這麼不想見到他嗎?

那麼,剛才一看到他時,清眸中來不及掩飾的激動,又算什麼?

但,那一眼,還包含了閃避。

這幾年來,他從旁人眼中,看過太多這種眼神。他以為,她已經不像其他人那樣懼怕他、嫌惡他、或用矛盾的眼神把他當可憐的怪物看,原來,只是他自以為……

苦澀,自喉間泛開。

他吞嚥著口腔裡的唾液,想沖淡那股令他莫名失落的滋味。

然而,苦澀卻滑入喉嚨,一路來到心臟,與他作對似的頑強坐大。

「阿力?」

氣質性感嫵媚的花店女老闆,身段婀娜地從花店後段的小廚房,端了兩個馬克杯走出來,兼具東方典雅與西方深邃的美麗混血臉孔,一看見來人,便端上不贊同的斥色。

「真是的,不是跟你說過,店裡已經有人手幫忙了,雨下這麼大就別過來了呀!我剛煮了一鍋薑湯,你也來喝些,祛祛寒──」

第一時間,花店女老闆並沒有看出跑來店裡的這張熟面孔與新員工之間的暗潮洶湧,直到走近兩人,才發現那個生性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到她看這輩子應該是討不到老婆的笨傢伙,居然大剌剌扯著人家女孩子的手?!

「老闆……」她的新員工一臉緊張惶恐,可憐兮兮向她發出求救訊號。

「怡君哪裡惹到你了嗎?」就算真的惹到好了,這個笨傢伙再怒,也從來不會這樣粗魯對待無害得有如小白兔的女人。到底發生什麼事?

「怡君?」男人擰眉,瞪著始終沒再正眼瞧他的嬌小女人。

「我的名字是吳怡君,不是初雪……」聽出他語帶質疑,她吶吶強調。

男人一雙蘊著暗惱的冷眸,微瞇。

「那麼,為什麼妳認為『初雪』是人名。」

聞言,「吳怡君」微微抽了一口氣,像是被人抓到小辮子般無措起來。

花店女老闆沒忽略新員工心虛的表情,但並不感到意外。倒不是她識人段數多高,而是新員工很單純、又有點膽小,單純膽小到連說謊都漏洞百出,在她第一天面試她時就發現了。

雖然懷疑過對方應徵時,所持的身分證明文件是偽造的,可是文件與履歷又逼真到她看不出破綻,看對方很需要這份供食宿的工作,而且連玫瑰、菊花都不認識,還跑來花店應徵,也算是某種奇葩,她覺得有趣,就暫且壓下疑慮,把人留下了。

重點是,她覺得自己真留對人了,新員工就是她非常需要的員工類型啊!

「先放開人家啦,阿力,你忘了你的右手是……」

花店女老闆忍不住提醒。看這粗手粗腳的笨傢伙,一步都不准對方離開的氣勢,她擔心會傷到新員工。

一聽花店女老闆這麼說,男人猛然意識到這一點。

對於「右手」力道的拿捏,他早已控制自如,不至於會傷了人,但他仍是迅速鬆手,改而抓住女子另一手,收緊五指。

「哎,你這麼做有差別嗎!」花店女老闆沒好氣地甩眼輕斥。

「她這手不會痛。」男人牙根暗咬,回道。

「你抓那麼緊,人家就算不痛,也會不舒服啊!」

男人沒有回話,而是逕自取走花店女老闆手中的一個馬克杯,傾斜杯身,就這麼將杯裡依然冒著氤氳熱氣的紅褐色薑茶,淋在他自己抓著新員工的手上。

滾燙的薑茶,不但直接接觸他的皮膚,還流淌至新員工白白嫩嫩的左腕與手背。

「我的天!茶還很燙啊!你這是在做什麼?!」

花店女老闆驚呼,急忙執起新員工被熱茶波及的手,速速將人拉進廚房,把那隻濕漉漉的可憐小手放到水龍頭下,用大量冷水沖淡那絕對痛得要命的燙傷,一邊大罵始作俑者。

「閻力你瘋了嗎你!怡君的手一定會整片紅腫起水泡,這要怎麼辦啊,這麼漂亮又細皮嫩肉的手……你還杵在那裡做什麼,快打電話叫救護車呀!」

只見始作俑者跟進了廚房,卻冷眼旁觀這一切,甚至是帶了點賭氣似的不發一語。

花店女老闆被搞糊塗了,看了眼反常的笨傢伙,又回頭看著水龍頭下依然白皙無瑕的小手。

依然白皙……

「咦?!」(Jilo's novel 2018 5k4g4ru4xji4yji4qup3fu/3j45j03y932l4jp6)

按照人體創傷機制來講,這時差不多該要發紅的皮膚,怎麼還是和原本沒兩樣?而且傷患的表情,也不像是應該在承受劇痛的模樣,連痛叫也沒叫一聲。

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妳的左手……」花店女老闆瞠大美眸看著她,突然領悟。

「對不起,老闆,如果沒有其他事,可不可以讓我下班……」

「妳還沒解釋,妳為什麼在這裡。」

她抬眸,對上男人緊鎖在她臉上的目光。

男人此時眉心緊揪,面容陰鷙,加深了臉上猙獰傷疤給人的畏懼感。

她早已不覺得害怕,只是,看著他,她的心總是隱隱作痛……

「呃,妳還是和閻力談一下吧,談完再下班,因為他也是這間花店的老闆。」

既然老闆要問話,身為員工如果置之不理還急著落跑,是說不太過去。

花店女老闆關妥水龍頭後,將空間留給顯然互識的兩人。

離開廚房前,不忘給予一臉慌亂的新員工,一記安撫的眼神──

阿力不會吃了妳啦,別怕。

──楔子(完)


  繼續看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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